谷阳的善意

□王厚明

英国作家托·布朗曾说：“真正的善意能明察秋毫，哪里需要行善它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善意要用得恰到好处，而非一厢情愿。因为，善意是有时度和边界的，不合形势时宜或是偏离核心关注，哪怕是无心之失，都会背离初衷走向另一面。

《韩非子·饰邪》载，楚恭王同晋厉公在鄢陵交战，楚军战败失利，楚恭王还受了伤。战斗正打得激烈时，司马（军事长官）子反口渴要找水喝，他的亲信侍仆谷阳捧了一卮酒给他。子反说：“拿走，这是酒。”侍仆谷阳说：“这不是酒。”子反把酒接过来一饮而尽。子反平时喜欢喝酒，认为酒味甘甜，就止不住喝酒，结果喝醉后睡着了。

恭王想重新开战和他谋划战事，便派人去叫子反，子反借口心口痛而推辞不去。恭王乘车去看望子反，一进到帐篷里就闻到酒的气味，便转身返回，说：“在今天的战斗中，我的眼睛刚刚受伤，我所倚重的是司马子反，而他现在又醉成这个样子，这是不顾惜楚国的大好河山和我的臣民百姓啊，我不能同晋国再战了。”于是收兵回国离开鄢陵，并将司马子反处以极刑。韩非由此感慨地说：“竖谷阳之进酒也，非以端恶子反也，实心以忠爱之，而适足以杀之而已矣。”意为侍仆谷阳进酒，并非本来就恨子反，而是真心地忠爱子反，但最终却恰好因此而害了他。

人心向善，本来这是好事，伸出援手助人，更是善意最好的诠释。然而，谷阳好心的一杯酒浇灭了楚国“无与复战”的战机，跨越了“亡荆国之社稷而不恤吾众也”的边界。谷阳的善意，竟然要了子反的命，不可谓不是历史的悲剧，也足见善意用错了时和机，颠倒个人与国之大者的轻重，就会成为一种不可弥补的伤害。

雨果说过，“善良的心就是太阳”。发自内心的善意，只要释之合时、施之有度，就会像太阳一样点燃希望、传递温暖、凝聚力量。（《河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