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无尽头

崔玉龙

过了立秋，离母亲的忌日就不远了。11年了，母亲仿佛从未离我们而去，她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言传身教永志难忘。

母亲是一位极其普通的人，但她善良、智慧、勤苦。她鲜为人知、颇具传奇色彩的一些经历，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时她十二三岁，一次随家人往山里逃难，为躲避日寇飞机轰炸，和一群人藏在一个土窑洞里。听着空中飞机的嗡嗡声，她感到胸中憋胀，执意要离开窑洞。父母拗不过她，刚走出窑洞几十步，窑洞便被飞机炸塌了，全家人因她躲过一劫。

还有一次，也是在逃难的路上，一颗炮弹呼啸而下，致命地落在她跟前，谁料炮弹钻入地下却未爆炸。说起这些事，母亲很镇定，没有一点后怕。小时候的自己曾天真地问母亲，是不是冥冥之中有老天爷保佑？她说哪有这事，只是自己的运气好罢了。母亲从小刚强，对死亡丝毫没有恐惧感。

我一岁多时，突然得了一种说不清是什么的病，瞬间嘴唇发紫、昏迷不醒，连送医院都来不及。母亲心急如焚，就央求住在同院的刘奶奶给我扎针。平常小孩头疼脑热，刘奶奶都会用针灸治疗，但从未见过这种病，所以她有些担心，不敢下手。母亲就告诉她，是好是坏，绝不埋怨。结果，一针下去，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条命硬是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

父亲英年早逝，那年母亲才39岁。面对上有老、下有小的窘境，母亲强忍悲痛，留下坚强。一些好心人劝母亲改嫁或留赘，但母亲丝毫不为所动，硬是用柔弱的肩膀，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她说她要是走了，这个家就散了，她舍不得老人、舍不得孩子、舍不得这个家！在以后的近半个世纪里，她服侍、送走了婆母，把几个孩子抚养成人，又义无反顾地照看孙辈，苦了自己，关爱了亲人。

2016年，母亲已辞世7年。这年8月的一个晚上，我遭逢一场大难，度过了最黑暗的15个小时。那天晚上9点钟我吃药时，不慎将一颗假牙吞进去，卡住了气管，顿时呼吸急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家人和亲戚的陪伴下，我从县医院到市医院，再转到西安交大医院，直到翌日12点，才把假牙取出来，生命才又属于我自己。

其间，我几次几乎窒息，难忍的痛苦让我失去生存的勇气，但一个“不要怕”的声音突然在我耳畔响起，似乎是微弱的，但却醍醐灌顶。这不是母亲经常说的话吗？是的，母亲生前经常教导我们，不要惹事也不要怕事，要靠勇气、靠智慧、靠办法化解困难和矛盾。当此生死关头，我必须坚强，必须顶住。

母亲活了85岁，算是高寿了。但在儿女心中，多么希望她长命百岁啊！在弥留之际，她面对围绕在身旁的众多儿孙艰难地说：“生逢这样的好世道，我不想离开你们。可人总是要走这条路的，你们也不要太悲伤，希望以后你们各家各户都和和气气、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敬爱的母亲，您的儿孙永远怀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