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割麦

□曾五元

夏收是我们晋南农村生活中一个重要时刻，家庭成员都会放下自己手中的工作，共同参与夏收活动。今年夏收季节快到了，一眨眼，38年过去了，我第一次参加家庭夏收活动的丝丝记忆，总是一股脑儿地浮现在眼前，久久难以忘怀！

1987年6月夏收来临，我家位于峨嵋岭下的汾南万安乡柏壁村，麦子成熟的时间要比汾北早一些。

接到父亲捎来的口信，麦子熟了可以收获了。我向单位请了7天假，骑上自行车赶往家里。

回到家里，看到父亲已准备好收麦用的各种工具，并把10把镰刀磨得又快又亮。

第二天早上5点左右，布谷鸟的啼鸣声声入耳，我们兄弟4人和三嫂四嫂及小妹被父亲喊叫起来，大家身穿长衣长裤，带上母亲准备好的馒头、黄瓜、大葱和茶壶、水壶，拿上镰刀，赶着小牛车，匆匆前往自家麦田。母亲和二嫂留在家里给大家准备饭菜。

在麦田里，我闻到了泥土的气息，看到父亲摘下一穗麦子在手掌中慢慢搓着。只见麦粒个个饱满，父亲高兴地对大家说：“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是啊！这些麦穗都弯下了头，麦梢泛黄，如一幅绸缎荡漾在广阔的大地上。麦子在风中摇曳着，麦穗由于含有较大的湿气，在相互碰撞时发出比较沉闷的唰唰声。布谷鸟那灵动的身影和婉转的叫声，伴随着人们抢收麦子。

按照父亲的安排，大家一字排开，开始割麦子。父亲和哥嫂们都是每人6垄麦子走在前面，我和小妹每人3垄麦子跟在后头。大家弯下腰来，右手握住镰刀把柄，用镰刀把一抹麦子轻轻地钩住，左手抓住拢过来的麦秆，雪亮的镰刀贴着麦根用力往后一拉，发出“嚓嚓、嚓嚓”的声音，只见麦子一片片倒在地上。

一家人争先恐后地从麦田这头割向麦田的另一头，身后麦子倒下一片又一片。我和小妹刚开始还能跟上大部队，可两个来回就被落得老远。时间久了，我腰酸背痛，手上也磨出了水泡，脸上挂满了汗珠子，时不时直起酸痛的腰。我看见父亲和哥嫂们一个劲地割麦子，汗水把脸上粘的尘土冲的一道一道的，都顾不得停下来擦汗。我虽然穿着长衣长裤，但也不能防御麦芒的锋利。那些麦芒依旧穿透我的长衣长裤，不是粘在我的手背上，就是附在我的衣裳上，将我的手掌、胳膊、大腿刺得伤痕累累，到处是红血点，奇痒难忍，苦不堪言。当时的体会只有一个：白馒头好吃，割麦真辛苦！

  苍天有眼未下雨，连续几天艳阳高照，夏风和煦。团结就是力量，人多力量大，大家用3天时间，将15余亩麦子全部收割完，并拉运到自家的麦场地。

记得第3天割麦时，我的腰都弯不下去，手上又多了几个水泡，腿像灌了铅，拖不动了。搬麦捆时，我感到自己的胳膊也酸痛不已，抬一下都很费劲。那时候，我真的累了，中午回家往床上一躺，浑身就像散了架，动也不想动，脸上、胳膊上都是黑色的灰土，也不想去洗，真的是一动也不想动。

  这场家庭夏收活动，我之所以难以忘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1987年农历十月初八是我和妻子喜结连理的日子。这一天，那“米齐子”中的面条爽滑劲道、香气扑鼻，每吃一口面条都带着鲜美的滋味，令人陶醉，又让人回味无穷！这一天，餐桌上的大馒头柔软细腻、香甜可口，每吃一口馒头都有一种独特的韵味，让人流连忘返，心情舒畅！这面条，这馒头，都是我们家庭夏收活动的成果啊！

我第一次参加家庭夏收活动所用的镰刀和磨刀石，宽阔平坦的麦场地，滚动碾麦的碌碡，翻腾麦秸的铁叉、木叉，堆积混杂物的推板、刮板，扬场的木锨、扫帚、簸箕，推成面包般的麦秸垛等等，都已成为渐远渐逝的风景和封存的记忆！

如今，人们不再为收麦犯愁，收割麦子的方式从人力变成了机械化。大型收割机一边收割，一边将麦粒倒入早就等着的三轮车斗子里，有的人直接卖掉，有的人拉回家晒干再卖个好价钱。

现在的年轻人已感觉不到我第一次参加家庭夏收时的那种辛酸了，但“劳动光荣”“珍惜粮食”“感恩父母”“感谢农民”不能忘记！永远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