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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瓜田

来源:运城晚报时间:2025-06-05

南崇俊

清明过后,瓜田又被父亲细细耙了一遍。点种、浇水,铺上早就从门市部买的地膜,不几天的工夫,瓜苗就破土而出,父亲告诉我,地膜里的瓜苗出来之后,要把瓜苗上面的地膜弄破,俗话叫“放苗”,让瓜苗见阳光。过一段时间,等瓜苗稍微长大一点,就要“压瓜”了。“压瓜”就是用小铁锨铲点土把瓜苗周围的地膜压着,这样地膜才能起到保温保墒作用。

听人说,父亲是村里受人敬重的“瓜师傅”:什么时候培苗、什么时候整畦、什么时候压蔓、什么时候追肥,父亲很乐意将自己摸索出来的种瓜绝活和乡邻们分享。每到卖瓜时节,父亲种出的瓜又大又甜,色泽发亮,乡邻们夸父亲的瓜好。父亲说,种瓜可是个用心的细活儿,同样的种法,人勤瓜才长。

父亲种的瓜苗长得欢实,瓜秧子绿油油的,个个仰着头,充满了生命的活力。父亲“压瓜”前先把瓜苗附近的杂草拔掉,再在瓜苗周围压土。他干得很利索,但毕竟年龄大了,刚开始是蹲着“压瓜”,干累了,就坐在地上压,或变换姿势跪着压。我自以为年轻,觉得“压瓜”根本不是事儿。但刚蹲着压了四五棵,腿就感到酸困,索性也像父亲那样坐在地上压,可是太慢了。年迈的父亲比我干得快多了,我坐着坐着也跪在地上压,但地里的土坷垃把膝盖磨得生疼,我也心疼我的裤子。此刻,我真理解父亲为啥不让把旧衣服扔了,来地里干活还是穿旧衣服美,或坐或跪,都不用心疼衣服。地有点硬,土不是那么好铲,时间不长,我的手掌就被磨得红红的。我还习惯用手去抓土“压瓜”,歇晌时,才觉得手指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生疼难忍。如果不小心踩着瓜苗了,还会听到父亲的大声提醒。那时,父亲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对我们迁就,瓜苗好比他的心肝宝贝,更让他偏爱。

我喜欢看着柔弱的叶子随着瓜蔓的绵延一点点长大,初始像两片嫩绿的豆芽,然后七片、八片的绿叶慢慢遮住了裸露的土地,显出蔚然深秀的样子来。不久,花期紧接着坐果期,毛茸茸的小西瓜便一个个顶着新鲜的花朵冒了出来。每到这时,父亲就经常在瓜地里忙活,把一些小西瓜摘掉。问他为什么,说是长在根部附近的瓜通常长不大,很多还会长歪,只有摘掉,后面的瓜才长得大、长得好。

太阳一天比一天晃眼,西瓜也慢慢地长大。父亲的汗水就洒在瓜田里,他黑色的粗布衫,经常被汗水浸透,又被风吹干,留下一团团泛白的汗渍,再后来,肩背处就被洗得越来越薄,渐渐发黄。等西瓜快成熟的时候,父亲在瓜地旁选择一块地势稍高的地方,在上面用木头、砖瓦、草帘子搭起一个瓜庵,瓜庵前两米的地方支起两根柱子,前后左右用木头固定。上面放些树枝之类的东西,可以遮光纳凉。瓜庵里面仅能放一张单人床,父亲每天在那守着瓜田,提防有人来偷瓜。

6月下旬,瓜开园了。先熟的是菜瓜,菜瓜水分多,虽然不甜也不香,但口感清脆。在地里割麦子,热得要死、累得要命,如果能吃上一条菜瓜,那真是件美事。后来,甜瓜也熟了,最馋人的是“黄蛋子”瓜,又香又甜,离瓜园一里多远就能闻到瓜香。那种香气浓郁酣畅,能渗透人的每个毛孔。人走在瓜田旁,仿佛浑身上下被滋润一样,舒坦极了。西瓜熟得较晚,外形上有花皮的、青皮的、黑皮的,切开来有红瓤的、黄瓤的、沙瓤的。西瓜的成熟标志着瓜田进入收获的高潮。那一个个西瓜,就像一个个长着花纹的枕头,躺在瓜田里。西瓜熟得多了,父亲就早早地来到瓜田,将成熟的西瓜摘下来去卖。判断西瓜是否可采摘,对于父亲这个“老把式”来说,轻车熟路。把西瓜放在手掌中,敲着声音很脆,熟得还不好,再长几天;听着声音发闷,熟得差不多了,得赶紧摘下来,不然就熟过了。那时节,摘瓜也成了我们的最大乐趣,总是敲敲这个瓜,摸摸那个瓜。我们把摘下的西瓜,慢慢搬到地头上,父亲饭也顾不得吃,装上小平车,拉到附近的村子里去卖。那时候刚分田到户,庄户人都不富裕,舍不得买西瓜吃,父亲就想出花样用麦麸换。每当看到父亲拉车换回来的麦麸,他虽然满头大汗,但仍然是笑呵呵的,我知道,这就是庄稼人在享受着收获的快乐。

那些年,靠着种瓜的收成补贴家用,勤劳的父亲不仅为弟弟上学积攒了一笔“备用金”,还帮我盖起五间大瓦房,让一家人过上了清苦却自足自乐的生活。

父亲的瓜田是一个时代的印记,一段人生难忘的经历,更是父辈们奋斗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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