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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逸事

来源:运城日报时间:2025-03-11

杨星让

表兄长得一表人才,国字脸庞,浓眉大眼,很像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李向阳。我只知道表兄的名字,还是听父亲叫他时我记住的。他姓什么?不知道,可能姓冯,因为他那个村子大都是冯姓。

表兄有一门手艺——画画。如何界定表兄的画画水平呢?画家他似乎还称不上,但他也不是民间的画匠。民间的画匠主要画一些炕围子,或者给出嫁的女儿陪嫁的板箱上画一些牡丹花卉,色彩都很艳丽,显得喜庆。这些画匠,也给人油漆彩绘棺材。表兄从来不做这些营生,他画风景人物及动物,也画人物肖像。我把他定义为画师应该是恰当的。

表兄有着这种手艺,在当时是属于不务正业。小时候去高村逛庙会,经常看到表兄在街边摆摊卖字画。他拿一支板笔蘸着五彩颜料,在纸上三扭两拐,一幅漂亮的字画就完成了。字是可爱的小鸟,是字,也是画,引起围观的人群阵阵喝彩。但买的人并不多,人们只是看个稀罕。

表兄还会做石膏像。他做了很多模具,用石膏做成人像。表姑早晨起来,满院子摆着石膏像,吓得表姑不敢挪动脚步。

我只见过表兄的两幅作品。一幅是他在我家照壁上画的一只老虎,一幅是我村的墙壁上他画的伟人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挥手检阅的巨幅画像。

表兄给侯马市蒲剧团画了几个月的布景,挣了不少钱。表兄坐火车到运城,准备回家。那时限制人员外出流动,出门在外常常受到盘查,尤其在火车站、汽车站,是检查的重点。表兄穿着一件黑呢大衣,大衣上星星点点都是五颜六色的颜料。他背着一只黄色提包,昂首挺胸地从出站口走过来,受到了盘问:“你,干什么的?”表兄把眼一瞪:“你管我是干什么的?”那伙人二话不说,扭着表兄把他送到了收容遣送所,表兄是以盲流身份被抓的。

进了收容所,随身携带的物品、钱财全部扣押,监督劳动。表兄在收容所待了几个月,无人过问,他出不去,也与外界无法联系。有一个人要出去了,表兄偷偷写了一封信,央求他无论如何帮他把信寄出去。这人出来,把信寄了。

信是寄给我哥哥的。哥哥那时在晋南地委保卫组,收到信,哥哥赶往运城,把表兄解救出来。

表兄来我家,坐在炕上给父亲说:“舅舅,在里面可把我受扎啦!吃不上饭,还要拉着平车干活,你外甥哪里遭过这罪!”父亲说他:“看你还敢瞪眼睛不?”表兄连连摆手:“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表兄画画,挣钱不少,他的钱大都花在了娶媳妇上了。

表兄在外闯荡,练得好口才,能说会道,人又长得好,还有手艺,找媳妇不难。他把媳妇娶回家,往家里一扔,便不管不顾了,一年难得见几面。这有男人和没有男人一样,时间长了,哪个女人受得了?回娘家,离婚。

表兄又找了个媳妇,聘礼下了,娶亲的日子也定了。到了过门那天,女方左等右等,不见男方来迎亲。到了下午,女方慌了,派人去男方探听。来人找到表兄家,院里静悄悄的,只有表姑一人在家。来人挺奇怪,问表姑:“你家怎么悄悄的?”表姑说:“我家老是这样啊。”来人说:“今天不应该呀!”表姑问:“今天咋啦?”来人说:“今天是你儿娶媳妇的日子呀!”表姑说:“我没听我儿说过啊。”表姑赶忙央人去找,也不知在哪里找到了表兄,问他咋回事,表兄一拍脑袋:“忘啦,忘啦,忘得光光啦!”

来人气哼哼地走了。亲事黄了。

表兄最后娶的这个表嫂,据说很能干,也能把表兄约束住。表兄的家终于像个家的样子了,表姑也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安然辞世。没有几年,表嫂也过世了。

表兄有个儿子,是表嫂带过来的。表兄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儿子也争气,考上了大学。表兄要去看望儿子,他给家里的大黄牛,抱了一捆草,放在牛的左边;又端来一盆水,放在牛的右边。表兄拍拍大黄牛的脑门说:“饿了你就吃,渴了你就喝。”

来到儿子学校,他不进去,让门房把儿子找来。儿子看见他戴一顶破草帽,背个馍布袋,蹲在墙角。儿子一脸惊喜:“爸,你怎么来的?”表兄缓缓站起身看着儿子说:“好,知道我是你爸就行。”

说完,扭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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