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蛇故事

胡春良

岁律新元，喜迎蛇年。

说起这个在十二生肖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蛇，除了神秘还有点可怕。不过家乡的蛇故事，却别有一番风味。

家乡在中条山腹地的夏县泗交镇，这里有高高的莲花台，有雄伟的假宝山，有东流的太宽河。这里有茂密的森林，有多种多样的动物。当然这里也是蛇类的家园，有许多有关蛇的故事，野趣斐然！

我们上小学时要勤工俭学，其中之一就是到山里去抬椽。一个人的力气小，根本背不动长四米的山木椽，就需两个人抬一根。那一年从韩家洼的上沟把椽抬到学校的操场，距离近十里，走的都是放牛的山路。那次是我和玉红搭帮。当走到韩家洼沟口阳坡顶崖根时，一条黑影从头顶窜过，直接冲向沟底的深潭。潭边长有许多大杨树，枝叶繁茂，我们看不清潭里是什么，但能看到溅起的水花。而且在路边沿的陡坡上有明显的溜沟，据经验判断应该是条大蛇。

回到家后，我向爷爷和外祖父提起此事，他们都说这崖顶的石洞里有条大蛇，夏天每天下午两点半左右很准时到沟底的水潭里洗澡。他们放牛时就遇到过好多次。陆陆续续从乡邻们口中得知大蛇的存在，有人还说它攻击过羊羔，有人说他看见过大蛇捕食喜鹊和野鸡。

这阳坡顶崖呢，地势险峻，崖顶有块巨石向外突出，似乎要从高处坠落下来，人们很难登临。通往韩家洼的山路就贴着崖根部修的，宽一米五左右。路沿外侧就是几十米深、直达沟底的陡坡。沟底是韩家洼小河因很大落差冲刷出的深潭。这段山谷，两山相峙，谷窄而险，大树蔽天，人或者牛羊很难达到，是个幽静的好处所，难怪大蛇会选择这里栖居活动。说真的，确定这里真有大蛇后，我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心生期待。

我们抬椽勤工俭学，每根椽可以挣五毛钱。那一段时间下午课余，要到韩家洼上沟往返两次，时间段正好在大蛇活动的范围内。一次，我们真的遇见了那条大蛇，它身长比我们抬的四米椽还长，估计超过六米，头像犁地的铁铧，最粗地方比山里人用的粗瓷老碗口还粗，尾巴有小孩子胳膊粗细，灰色的身上布满花斑。我们屏住呼吸，静静地盯着它。它从水潭里玩够了，又返回崖顶。它没有对我们这些小学生表现出敌意，当然也没有攻击。说真的，像这样的庞然大物，如果发起攻击，那一定是要命的。

后来抬椽或上山放牛时，又碰到过大蛇几次。在一个雷电交加、暴雨倾盆的夜晚，那前凸的山崖崩塌了，巨石碎石滚入沟底，几乎填满了水潭。老人们说那大蛇快成精了，老天把它雷劈了，怕它祸害人。说来也怪，那山崖崩塌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那条大蛇。

我们小村下秦涧村南有个山沟叫后沟，后沟分岔出一个小山沟叫西虫沟。另一条大蛇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这沟里的地堰上长了一棵粗大的椿树。椿树长得时间长了会空心。那时还在生产队，人们集体耕种劳作，见一群喜鹊围着树干上部一个洞口喳喳叫个不停。一位叔叔发现了端倪，从树根部的腐洞里依稀可见里面有一条大蛇。原来这椿树完全空心了，树干的枝杈间也形成一个空洞，上下贯通了。大家便在树根部的洞口生火，这空心的树干就是根天然的烟囱，火势很猛。那大蛇想从上面的洞口爬出，但洞口小，被卡在那儿活活烧死了。奇怪的是，几天后某夜，大椿树被雷劈了，生生被撕裂成两半，但死蛇却也不见了。人们又说蛇快成精了，被老天爷收走了。

山里的蛇很多，有菜花蛇，有青蛇，有黑乌蛇。有些年份，蛇就特别多。有一次外祖母去阳坡跟头地，她怕蛇，我给她做伴壮胆，几十米的距离居然发现了五条蛇，有些长蛇盘成一盘晒太阳，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山里蛇多，但人们常常相互告诫不要轻易打蛇。这是有故事和教训的。村里有个放牛娃在山里抓了一条半大的蛇，他生性调皮好恶作剧，把大石板用木柴烧焦热，然后把用葛条绑住的蛇扔到石板上。蛇挣扎着，臭气熏天。没想到可怕的事发生了，从山坡上、从大树梢上一下子聚拢来数以百计的蛇。他吓得顾不上牛，撒腿就跑，但群蛇仍在后面追，从此落下了稀屎痨的毛病。所以大人们经常告诫我们不要乱打蛇。

大人们说归说，我们放牛时遇到蛇，经常会用木棍打，用石头砸，多数情况是蛇受伤而逃。我不怕蛇，而且敢捉蛇，一手捏住蛇脖子，一手握住蛇尾，便能将它制服。一次在东沟放牛，我们三四个放牛娃捉住一条蛇，用葛条紧紧绑住，然后选择一棵高高的树，把最顶部的枝叶砍掉，把蛇绑在上面，希望老鹰能看到把它吃了。还有一次在村里的库房八间房后，我逮住一条三米六的大蛇。捉那么大的蛇是要费点劲的。

家乡山里的蛇，最凶猛的当数黑乌蛇。它受到攻击时，会反过来攻击人。一次在柴家沟放牛，遇到一条三四米长的黑乌蛇，我用石头攻击它，它扑过来要咬我，幸好手里有鞭杆，最终把它制服了。

大多数人是怕蛇的，如果说到不怕蛇，妗妗肯定算一个。她不论干地活，割猪草，还是放牛，只要遇到蛇，她都敢逮。一年夏天，妗妗在六亩地给玉米锄草，天太热，她干累了就躺在地边柿子树下的大石头上歇息。也许是太累了，便睡着了，一条大蛇居然爬到她脖子上，她一下子惊醒了一把抓住了蛇。那蛇很是凶猛，反身就是一口，也许用力过猛，好几颗牙留在妗妗的胳膊肉里，但她仍然没有松手。所幸那蛇没毒。

山里蛇多，有的体形很大，但除了铁毒（七寸蛇）有剧毒外，大多数都没有毒，一般情况也不攻击人。大自然里还有哨兵可以提醒我们哪里有蛇，这哨兵就是喜鹊，它们遇到蛇会飞着扑打，喳喳叫声激烈。有人说，蛇经常钻进喜鹊巢偷吃鸟蛋和雏鸟，所以是天生的冤家。

蛇或许是可怕的，但在自然的大家园，生命是平等的，我们该是生生不息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