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发布者:时间:2024-06-08
张天恩
又是一年高考季,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大儿子当年参加高考时的情景。
1988年,儿子从康杰中学毕业。记得四五月份的一天,公社(乡)电话(还是人工拔插转接的那种)突然传我,说学校有事。我骑上摩托车就走,到校正好赶上他们下课。
儿子过来一脸凝重地对我说:“爸,你说南开大学好吗?”我毫无准备,但立刻意识到有事,忙问:“什么情况?”“就问南开大学好么?”“好嘛,好嘛。要不然能出那么多名人?”“不好我就不去了。”儿子扭头便走,把我独自撂在那儿。
我脑子嗡嗡作响,才反应过来是要保送。这是儿子一辈子的大事啊,要是拒绝保送,儿子考不上好学校咋办?一时犯了难,突然想起解放路一校有位教过我的老师,便急忙赶去询问他的意见。
老师分析权衡后郑重嘱咐我:保送南开大学一来保险,二来学校也是国家顶尖学校之一,贸然放弃怕留遗憾。听罢,我又赶到学校去见了儿子,告诉他:“你今年18岁,也是大人了,你的大事自己做主,好赖别后悔。”父子离别,我一路忐忑,想想还是对的,这是他的人生大事,只能让他自己决定。
此后一个月没消息,我也不敢问他。突然儿子来信,说他考虑很久,决定放弃保送名额,让我放心;另一个就是叫我高考前别进城,到城也别去学校找他,并有“切切”之语。其间,我恰好看过一篇关于高考的短文,印象很深。还记得开头是这样写的:“7月,7、8、9日三天,在考生们和那些为了考生前途而焦虑的家长和老师们眼里,早已失去了浪漫的色彩,变成了隐晦的7月、黯淡的7月和精疲力竭的7月……”对此,我感同身受!
6月20日,儿子又来一信,极简短,前头没爸,后边没娃: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等半月后背水一战!
7月12日,我到运城开会,中午饭都没心思吃,赶到学校,见娃一脸平静,还是忍不住问:“考得咋样?”“爸,你别问,同学们都不想叫问。”他说。不叫问,不叫问,咱心操上、劲费上,图啥哩么!我有点急了。“反正考上就对啦。”看着娃眼睛里透着自信,我心里又踏实了些,便走了。
成绩下来后,和娃预估的成绩相差不大。娃说他当时心都快蹦出来了,用手指着分数对应的名字,慢慢划过去两遍,只怕看串了行。这回彻底放心了,晚上睡得死沉死沉的。
录取开始了,各大高校开始陆续公布。康中和别的学校不同,没贴大红喜报,就在黑板上用粉笔字一行一行写,北大清华照样,只是搁前头罢了。二类重点都已经下来,就是不见北京大学,娃在家坐立不安。
一天下午,村里一人从运城回来,见娃就问:“人家通知都下来了,咋不见你的?”其实人家意思是别的大学通知下来了咋没北大的,并没有说北大其他同学通知下来了没咱娃。娃也没听好,急了,不管迟早硬要骑车进城,叫上弟弟做伴。30公里的路,弟弟一声不响跟在哥哥后头,天黑了一会才到学校。本就累得不行了,弟弟又怯怯地说:“哥,我饿。”“事还没问哩就饿的,一会儿睡下就不饿啦!”知道哥只有两块钱,弟弟也不敢再提。
见了校长,校长说:“刚从省招办回来,北大分数线是540,你在老前头,尽管放心。”并说现在情况是有个考生在查卷审议,反正踏实等着就是了。
通知书到底还是下来了,尽管折腾得早已没了最初的那份期待,但毕竟这才是“真金白银”,儿子郑重其事地去领。
儿子一回家就又开始下地,偶遇一老翁问:“大头,听说你考到北京去啦?”“嗯,爷。”“哪个大学?”“北京大学。”“北京大学多哩,我问你是哪个大学么!”“爷,就是北京大学。”“你看这娃,都说你灵,我看你念书都念憨啦,考上哪个大学都说不清。”村里也有了风传:说天恩这娃考的是好学校,我看不保准,你猜那地方叫啥,中关村、黄庄……
开学了,那年月不兴家长陪送,娃也根本不让我去,因为要带铺盖,所以我就送到了车站。康中那年考上北大的有10人,加上送行的好一群人。行李房里,娃娃们的铺盖卷面皮,有包布的,有包线毯的,像唱戏转台似的个个漂亮,唯独儿子那件最特别——两个缝在一起的尿素袋勒了根麻绳。托运员走过来问:“这是谁家娃的,也去北大?”一女同事笑着反问道:“蛇皮袋咋啦?你还不是照样给人家贴上北京大学粉色行李签?这就是寒门出贵子,知道吧!”那人笑了。
不错,儿子穿着也真的老土。他妈做的蓝制服裤,地摊上买的凉衫,一块钱的塑料底驴脸鞋(儿子还是头一回穿这时兴货,以前老是千层底)。但娃满眼坚定,因为咱口袋里的这份通知书是一样的。一离站,我便泪眼蒙眬,车早都看不见了,唯有我还久久地站在那儿……
如今,孙子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但我仍然记着儿子高考上大学的情景,清晰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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