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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熊故事

来源:运城日报发布者:时间:2023-11-14

马贵民

我家祖居秦岭腹地,村里的十多户人家都姓马。村外有一片竹林,一条小河绕过家里的枣树园。村前村后的林子和小河边,常有野物出没。听父亲说,那时山里人将大熊猫叫竹熊,金丝猴叫金猴,可以家养的大蟒蛇叫菜蟒。除了伤人的狼豹之外,多数野生动物都能与人和睦相处。

父亲乳名叫竹娃,据他说因为大熊猫穿着一身花衣裳,山里还有人叫它花熊;又因为它以竹子为食,多数人叫它竹熊。竹熊生性绵善,爱爬树、喝水,常出没在村头的竹林与小河边,甚至还成了他们儿时的玩伴。

那是一个仲秋时节,美丽秦岭又穿上了五彩斑斓的花衣裳。岭上镰月状的梯田里,谷穗沉甸甸地低着个头,苞谷怀里抱着胖娃娃,园里的枣儿如猴屁股似的红了圈儿。

此时此刻,在屋背后郁郁葱葱的竹林里,竹熊妈妈正带着小竹熊在林子里优哉游哉地吃竹叶。此情此景对乳名竹娃的父亲与乳名石娃的大伯而言,并不具备什么吸引力。

据父亲回忆时讲,儿时的他虽然对竹熊也感兴趣,但那棵歪脖子老枣树上脆甜脆甜的枣儿,对他更有吸引力。因此,他三下两下爬上好高好高的老枣树,专挑高处稍红的枣儿摘。他边摘边吃,衣裳的小口袋装满后,又将衣下摆用裤带扎起来装枣儿。

令人惊奇的是,当少年竹娃抱着老枣树下来时,那个憨态可掬的大竹熊呀,正恭候在树下坐等“胜利果实”呢!大竹熊趁竹娃不注意,一巴掌上去拍断他扎衣摆的裤腰带,脆甜的枣儿散落一地。大竹熊带着小竹熊狼吞虎咽吃得好甜好香哦,连硬硬的枣核儿也吞咽下去了。哥哥石娃心里一高兴,两手叉腰命令着弟弟:“快把口袋里的枣儿全拿出来喂它们!”

据父亲回忆说,时年他八岁,石娃大他两岁。哥哥人如其名,拳头比石头还要硬。在村里十多个同龄男娃中,石娃哥愣是打架斗殴争来了“娃娃王”的名头。因此,当哥哥发令“把枣儿全喂它们”时,尽管弟弟是个小馋猫,但也没有胆量尝一颗。因此,当他把口袋里的枣儿全掼在地上后,自己就只能吸溜吸溜地咽口水。

父亲回忆说,那时二熊还真把它们当自家人了。当饿狼般抢食完枣子后,似乎没有尽兴的小竹熊,还尝试着要上树摘枣吃。十分遗憾的是,竹熊妈妈还没有教会小竹熊爬树本事呢!

只见大竹熊推开了连胎毛还没有褪净的小竹熊,“嗖儿嗖儿”地攀上老枣树,又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拍打着树枝。顿时脆脆甜甜的枣儿,下雹子似的落了一地。

嗬,树下的小竹熊吃得可带劲了!

竹娃哥儿俩正要捡枣吃时,却让小竹熊摊开两掌拦住了。

忽听“咔嚓”一声响动,树上的竹熊妈妈踩断了树杈,从好高好高的树上摔下来。更为不幸的则是,竹熊妈妈的头撞上了树下的石块,一命呜呼了。可怜的小竹熊呀,也成了孤儿。

据父亲回忆说,身为老猎人的爷爷怜念小竹熊孤苦伶仃,便收留下来起名“福娃”。

小竹熊福娃落户马家后,不仅成了家里的座上客,更成了父亲哥俩的玩伴。福娃逐渐习惯了与家人相处后,因为受宠而产生了优越感,变得霸气十足起来。小竹熊除食用主人采回的鲜嫩的竹枝外,也喜欢像人一样换口味。每当家人从园子里摘回瓜果、青菜后,得先紧它“吭哧吭哧”吃饱了,随后才允许别人动。有一次,小竹熊睡醒了刚一睁眼,突然看到家人正要将一盆切好的白菜往锅里倒时,气得冲上来一掌打翻了菜盆子,随即将地上的白菜抢食一空,从此也落了个“独食鬼”绰号。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还有,父亲的父母——我的爷爷老猎户林头和我的奶奶刘氏了。

父亲给我讲,爷爷人高马大,是秦岭山上有名的老猎人。他虽然枪法很准,但除了伤人的猛兽和祸害庄稼的动物外,他几乎不伤其他。对竹熊、金猴和黄羊等温柔的野物,更是另眼相看。而小脚奶奶刘氏性情温和,一年四季只知道围着锅台转,至死也没有走出秦岭一步。

回过头来,再说说小竹熊福娃。逐渐长大了的福娃,越来越不安心在家里生活了。其野性回归后,便不再安于居家食用釆摘回的食物了,而是常去林子里啃竹叶,或是自己到园子里吃瓜果。更为有趣的是,它常喜欢到小河上方那个深水潭玩。有一次它天亮出了门,可日头偏西了也不见回家。父亲哥儿俩都快急疯了,能沉得住气的爷爷却捋着胡子说:“家里太小,已经关不住这个家伙了。”

年少气盛的竹娃哥儿俩,愣是从屋后园子找起,沿着足迹找遍竹林,最后又顺河追踪至瀑布下的深水潭,这才发现了横躺在潭旁的小竹熊。

当哥儿俩攒足劲,“一二三”把小竹熊推动得调了个儿,它却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石娃急得两眼泛泪光,弟弟竹娃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宝宝死了……呜呜……宝宝死了!”

闻讯赶来的爷爷,真的太能沉住气了,他伸出食指,一边点着一动不动的小竹熊,又偏过头冲着两个憨娃笑道:“福娃根本没有死,它这是喝多了,叫醉水!”

小哥儿俩这才破涕为笑:“嘻嘻,就像老爹醉了苞谷酒,挺尸睡哩!”

说话间,便见睡足了的小竹熊睁开眼,一个翻身扑入深潭游开了水,逗得小哥儿俩呀,抱着肚子哈哈笑。

据父亲后来回忆说,也记不得福娃消失的几年之后,他老爹还最后见了小竹熊福娃一次。

那是红日当头的一天,爷爷去深山老林采药,下崖壁时不小心摔坏了猎枪。有道是猎户丢枪,等于解除了武装!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天寒衣单又遇顶头风。此时崖下有只绿了眼睛的饿狼,早盯上“解除了武装”的爷爷。

人狼力量悬殊,爷爷虽然内心叫苦不迭,但还是背靠崖壁举起破枪,算是把命交给老天了!

岂料危难之时,有道白光闪出林子,正是长大了的小竹熊福娃,它关键时候救了爷爷的命!

老父亲回忆说,记得是抗日战争爆发的前一年,秦岭深山老林闹匪患,十恶不赦的土匪抢光家中钱财,又一把火烧掉了祖居老屋,逼得爷爷奶奶跳潭自尽。已经成家的父亲一担挑着我的两个小哥哥,同我母亲连夜出秦岭、过黄河,一路乞讨逃到山西解州边上的西王村落户。离开秦岭大山后,父亲一直惦念哥哥石娃一家,却不知他们流落到何方。新中国成立后,父亲也曾两次返回秦岭深山老林寻找过亲人,但终究还是无果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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