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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递台湾的澄泥砚

来源:运城日报发布者:时间:2022-09-29

陈三全

清晨,遛弯回到家,就接到台湾高雄小段的电话:“陈爷爷,您寄我的绛州澄泥砚收到了,我非常喜欢,非常……非常……”

听得出,海峡对岸的小段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我也沉醉在一段忘年交的情谊之中……

那是一个深秋的下午,我坐在北京通州运河公园文化角的凉椅上,捧着一本从潘家园古玩城旧书摊上淘来的线装古书《三国志》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哇,还有人看这么旧的书!”话音未落,那人“咔嚓”一声给我拍了照。

我抬头环视四周,公园的凉椅、石条、草坪边上坐着三三两两的情侣和游客,都在低头玩手机,就连公园里的行人,也在用手机拍照或者视频,就我一个人在捧一本纸页发黄的旧书在看,显得特立独行。

再细瞧给我拍照的小伙子,身材瘦长、卷发、高鼻梁、戴着副近视眼镜,肤色是亚裔黄,看样儿是个典型的中西混血儿。他脖子上挂着大底变焦相机,背个双肩包,穿着白衣短裤,脚上是双运动鞋,整体显得朝气蓬勃、活力四射。

他走近我:“哈喽,大爷,你是老北京?”我调侃道:“NO,我是老陈醋!山西的!”“山西人?我祖父也是山西老陈醋!”

我心里暗想,既然是山西人,你怎么一头卷发?

小伙子看出我的疑惑,忙说:“家祖父是山西人,奶奶是台湾客家人,母亲是法国人,我生在台湾。我姓段,你叫我小段。”

我嘀咕:有意思,一家三代几个地,有点乱。但又看到小段很诚实礼貌,就来了兴致,随口问:“你爷爷是山西啥地儿?”

“山西晋南!”“晋南?晋南大了去了,有临汾和运城两个地区。”

“爷爷是运城——绛州人!”

我一听,惊讶地瞪大眼睛,在北京碰到来自台湾的小老乡。我急忙拉他坐在身旁:“小段,那个地方过去叫绛州,现在称新绛县,我就是新绛人。”

“啊?”小段也有些惊讶,“祖父是绛州冯家坡人!”

“冯家坡?”我感觉这个村名怪怪的,“北张镇有个西庄坡,龙兴镇有个张庄坡,没听说有个冯家坡?”

小伙子看我满脸惊愕,急忙说:“小时候常听祖父念叨,冯家坡东面有座山,叫九原山;山上有座百神庙和奶奶庙,后来两个庙都被日本人烧掉了。山上满是柿子树,山下有个龙王泉,泉水很大,冬暖夏凉,喷涌而出,变成一条河,河水绕冯家坡村旁而过,朝南流去。河边有老百姓种的稻谷、莲藕,河里有鱼。小河拐弯处,是个私塾,爷爷小时候就在那里识字读书,在河里摸鱼嬉耍……”

“噢,我明白了,大概是山西人和台湾人咬字发音不同,那个村不叫冯家坡,叫冯古庄。”

“是吗?真神奇,冯家坡变成冯古庄!”

“你祖父叫什么名字?”

“段俊杰(化名),小名叫二娃?”

“啊!”我再次惊掉下巴,重复着“段——俊——杰”这个名字。我思绪万千,想起几十年前的往事……

那是1983年,我在三泉镇政府办公室工作,接县委统战部通知,安排我们接待一位从台湾回大陆探亲的同胞。

收到的资料显示,段俊杰(化名)生于1917年,当年66岁,出生在三泉镇冯古庄一个优渥家庭,小时候聪明好学,16岁考入阎锡山办的“山西川至医学专科学校”,抗战爆发后,弃医从戎,转到“政治军事学校”,曾到临汾吉县克难坡军训学习。新中国成立前夕,他随阎锡山的残部去了台湾,从事文职工作,后在台湾娶妻生子,以经商为生。

我随同镇党委书记吴培基同志到县招待所,见到段老。段老西装革履,系着领带,两鬓有些发白,但面色红润,两眼炯炯有神,给人一种慈祥和蔼的印象。

通过接触,段老对回村有顾虑。于是,我们到冯古庄,组织段老的亲人、村干部、段老小时候的同学等来到县城。段老看到亲人,非常激动,顾虑一扫而光,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离家后坎坷的生活经历和到台湾后的思乡之情。他拉住乡亲们的手,两眼湿润,随手拿起一个笔记本,念诵了杜甫的诗句:“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招待会结束后,段老送给乡亲们从台湾带来的“金门贡糖”,老乡们给段老送去了冯古庄的柿饼和几丈自织的土布……虽然时已久远,但那温馨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听完我讲的故事,小段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说:“谢谢您,陈大爷!”他告诉我,他在北京中医药大学读研究生已毕业,很快就要回台湾。霎时间,夕阳西下,天暗了下来,我俩互相留下联系方式,恋恋不舍分手。

大约半年后,我突然收到小段从台湾高雄市发来的快递,打开一看是两桶台湾冻顶茶,附了一张照片,上边标一行小字:“爱看书的老头,摄于北京通州运河公园。”照片拍得很美,在夕阳的余晖下,一个捧着书的老头,全神贯注。旁边是两行银杏树,树干挺拔笔直,树叶金黄,树枝上挂满一嘟噜一嘟噜的银杏果,宛如串串棕色的宝石,树下一片片金色叶子,层层叠叠,铺在小石头铺就的路径上,金灿灿一片……

望着茶叶和照片,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也寻思给小段送点什么。猛然间,我看到书桌上的绛州澄泥砚。绛州澄泥砚不仅是家乡的特产,也是举世闻名的文房四宝,还是新绛的名片。方寸之间,自有乾坤,它是汾河的恩赐,由千百年沉淀的泥沙烧造而成。

我挑选了一方豆沙色的“荷塘月色”,它清新典雅、简洁大方,雕刻的纹饰栩栩如生,色泽典雅秀丽,显得古朴庄重。我精心包装后,寄了出去。

十多天后,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小段收到砚台后的喜悦心情,难以言表,我俩电话约定,小段考博结束后来大陆看我。“好的,回大陆后,我带你到‘冯家坡’,到你祖父的老家去逛逛。”我答应他。

小段铿锵有力地答道:“一定去!”

三年过去了,然而因为疫情,小段一直未能成行。我默默祈祷,愿疫情早日结束,小段能够早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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