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大姐
□袁有生
大姐小时候,年年正月都爱闹热闹,她演唱的《九女下凡》非常精彩,村里人都叫她“红牡丹”。她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的妻子是她的大妹子,比她小6岁。大姐自幼就很懂事,常常替岳父岳母磨面、割草、纺花、织布,为家里撑起了半边天。她割麦、摘棉花手脚麻利,16岁就是割麦子的领行人,她还毛遂自荐,当上了妇女队长。
记得我和妻子结婚时,大姐绣的床套是孔雀戏牡丹,枕头上绣的是鸳鸯戏水,还有那勾人眼球的信插布袋。这些都是妻子的嫁妆,受到邻里们的夸奖。那年月,农村里都是窄窝小住,我和妻子创业盖房时,大姐前收拾后打扫。几十号匠人土工的饭菜,大姐是主厨。她做的饭香味扑鼻,非常可口。她还让姐夫叫上关系好的工匠前来帮忙。晚上,大姐和姐夫陪着我们两口子拉土担水,准备第二天的工序和材料。大姐一有空闲时间,不是拾砖头就是铲瓦土,一直干到5间北房落成。有了孩子之后,由于我们都在外工作,孩子百天刚满,大姐就亲昵地抱在怀里,每天多次送娃到奶妈家。平日孩子吃喝穿戴,咳嗽发热,都是大姐一手经营。当孩子牙牙学语时,岳母就让孩子称大姐为“大嬷”,亲情连着大姐的心。
岳母80岁时病了一场,需要床前侍候和陪伴照料。大姐主动一手承揽,说:“你们都在外工作,小妹小弟又那么远,在西北国棉二厂上班,你们尽管干好公家事,不要在路上来回跑。家中有我和弟媳芳芳照顾二老,你们放心好啦!”她说到做到,开上三轮车,一天跑好几趟。老人的衣服穿戴全是她亲手缝制,按季换装,新衣服就攒下满满两柜箱,还给岳父岳母缝了30多床小褥垫。她家改善生活,她不论早晚都要把饭菜送到二老床前,她说:“爸妈不吃,我就咽不下去。”一次我们几个带着孩子回家看望老人,孩子们说想吃妗妗炒的南瓜麻食饭。我们都觉得可口,可岳母吃了几口,说她不想吃麻食饭,但又怕浪费,看我们几个谁还能加一点饭。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他,只有大姐二话不说,端起岳母的碗,吃了个精光。然后,她还舀了半碗南瓜菜汤,泡了半个馍,岳母顿时喜笑颜开。
又过了几年,岳父岳母都实在下不了床,大姐和弟媳白天照顾二老吃喝拉撒,给他们梳头洗脸,晚上还要轮流陪床聊天。村上逢集唱戏,有红白事,大姐用轮椅推着岳父,弟媳推着岳母,二老身上拾掇得干干净净,游来转去与同龄人说说话。游门看望的,亲戚朋友老伙伴们都啧啧称赞,“看你俩美不美,住房里整洁干净没有一点气味,脸上红光满面”,还说这都是大姐勤苦善良,给我们带了个好头。两位老人89岁相继过世,追悼会上,岳母的娘家舅舅要给大姐和弟媳披红挂彩。大姐却说,孝敬父母是当儿做女的责任和义务,自己身为老大理应……在场的人们感动地流下眼泪,我早已不能自已,脸上火辣辣的。
大姐在她们村里更是大忙人。村里老人过世,大姐胆子大,给逝者洗脸穿寿衣,入棺布置灵前。她还常常是办红白事的陪客头,人多时,她跑前跑后安置检点,只怕留下漏洞。有时,年轻的主家陪客家务重,地里农活忙,大姐就挽起袖子洗碗扫院,提上茶壶站在门口接应亲戚,主动承担事务。农闲时,她给左邻右舍描龙绣凤,义务为小娃制作满月服饰。岳母常说:“你大姐心眼好能吃苦,走到那里我都放心。”
如今,大姐已70多岁,一到春暖花开她就上地挖花花菜、苦苣、白蒿,撅苜蓿,想办法捎给我们。秋冬的红薯、苹果、南瓜、酸菜等,我们开车回去时,都会满满装上一后备箱。逢年过节东台舞戏,亲戚朋友侄儿外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都爱去大姐家转一转,她手脚勤快,饭菜有味,招待十分热情。
吾家有这样的大姐,是我们全家老小的福分,是我们做人做事的榜样,遇见大姐是我人生之幸运。
[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