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长安三万里》:跨越千年的 浪漫共鸣

□杨颖琦

大唐是令人神往的,每个读过唐诗的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长安。从牙牙学语之时,我们便听着、念着《唐诗三百首》,随着古诗游繁华的长安大道,赏秀美的江南山水,看壮美的塞外风光,唐诗早已融入中国人的血液。

电影《长安三万里》用动画的形式,全景式为我们展现开元、天宝年间的大唐盛世。坐在电影院“一日看尽长安花”,繁花似锦的长安城、秀逸幽美的扬州城、灯火辉煌的黄鹤楼,羌笛孤城、黄河白云仿佛从书本里活了过来,让我们大饱眼福。而李白、杜甫、高适等耳熟能详的大诗人一一登上大银幕,也让从小熟读唐诗的我们,对诗人的想象成为现实,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那个时代。

影片伊始就定调,盛唐时,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会写诗,诗如同空气一般流淌在盛唐的大街小巷。《长安三万里》与其说是一部电影,更像是一部关于唐诗的“史诗”,让走出课堂的我再次领略到古诗的魅力。当一个个画面与一句句诗歌紧密相连时,诗的意味不言而喻。

当李白和高适站在黄鹤楼上读崔颢的《黄鹤楼》时,沿着诗人的视角眺望窗外黄鹤楼的美景,我们才明白“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是何等壮美;在那个朔风凛冽的雪夜,李白一路颠沛流离投奔高适,站在梁园的窗前,手上一杯残酒倒映着一轮明月,低诉离家的悲苦,吟诵那首家喻户晓的《静夜思》时,我们才知离乡背井的落寞是怎样刻骨铭心……

全片审美与情感最高潮的部分,无疑是李白那首《将进酒》的出场。李白、高适等,人到中年,各有各的失意和迷茫,几个人在江边痛饮之际,李白吟出那首绝唱——《将进酒》。倏然间,飘逸的仙鹤、激荡的江浪、快意的飞行及绚烂的天上景等堪称神来之笔,仙鹤托着每一个观影人与诗人们一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翱翔于天地之间,而后从云间仙殿一跃而下,回到现实。

整部电影像是一幅大唐画卷,从高适的视角徐徐展开,为我们展现大唐气象中的各种名人。除却李白、杜甫这些今人熟知的诗人,还有草圣张旭、行书大家李邕、诗剑双绝的奇女子裴十二……可谓是一次大唐名人的盛会。当那些名人跨越千年站在我们面前时,他们变得立体、变得多面、变得有血有肉。

李白不仅是人们口中那个诗歌天才、天上“谪仙”,他还是一个仗剑走天涯的潇洒少年,是一个为承诺奔走千里的知己,更是一个纵情于酒、寄情于诗的不羁之人。时代桎梏了李白的理想,也塑造了他的诗情。在电影中,还可以看到李白诗冠千古背后不得志的痛苦。李白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到大腹便便的不得志的中年男人,理想的光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被熄灭,但他依然可以在劫后余生时,大笑着吟出“轻舟已过万重山”。

如果说李白是每个人心中的理想自我,那高适则是我们的现实自我。比起天才李白,或许大多数人更像高适。离开家乡之后,高适发现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那一个。高家祖传上阵杀敌的枪法沦为供人取乐的乐舞,那些题诗板上的文采、美妙的笙歌、同道的赞美,似乎跟他都没有关系。也许有些人会气馁、会放弃,但也有很多如高适一般的人选择继续深造,永不言弃,甚至为了实现理想而做出一些妥协,像猎豹一样蛰伏着,等待时机直上青云。正如李白对高适所言:“你心中的一团锦绣,终有脱口而出的一日。”

小时候摇头晃脑地背诗,但我们并没有真正读懂那些诗是什么意思,当我们有一天懂得其中深意时,可能那些时光早已逝去。但这一切经历就像一粒种子,深埋在记忆深处,也许某一天,当我们饱经人世,或是人生得意,或是遭遇挫折,想起那些诗时,它会像一阵风,吹开记忆的土壤,那些种子会破土而出,长成一朵美丽的花。

就像电影中所说的那样:只要黄鹤楼的诗在,黄鹤楼就一直在。只要诗在,长安就在。至此我们应该懂了叶嘉莹的感受:“古典文学里边有一种生生不已的、真正生活在那里的一个感动和感发的生命。”生命有落尽之时,但那些关于生命的痕迹——诗将长存。因为诗在,我们得以从诗中窥见曾经的长安。

片尾,听到不同年龄、不同阅历、不同方言的人吟诵着关于长安的诗句,那一刻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难以名状的感动油然而生,这是独属于我们中国人的“长安”。这个“长安”不只是那一方土地,还是那个时代所有人心中的理想,是想起来便会心中发热、眼中有光的存在,是能让李白高呼“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精神支撑,是让他坚信“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希望之源,也是当代每个人能深深感受到的情感共鸣,独属于中国人的极致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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