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静加我微信,约好见面聊聊。后来,她又有事,我也忙,事情就放下了。半年后,我接到肖静的微信语音电话,电话里她口气沉重却平静地给我讲述了她的故事。她说,经过一场动荡的婚变,她终于找回了自由,却成了一个空心人。感觉自己有走向抑郁的倾向,失眠、焦虑、没有存在感,心中还有许多挫败。
姥姥用自私的母爱,掐断了母亲的彩虹梦
我母亲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喜欢唱歌跳舞。一次学校里来了几个老师说是挑舞蹈苗子,是一个省级的中专艺术学校招生,在那个年代只要招上,就可以跳出农门,毕业后还可以到文工团工作。母亲在老师面前又唱又跳,而且还下腰劈叉,老师感觉母亲是个好苗子,就跟母亲的班主任说,让母亲准备准备,接到学校的入学通知就可以上学了。当年,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就像是看到了一条彩虹铺就的路,兴奋得几天都睡不好。但当母亲接到学校通知,准备去上学的时候,得知真相的外婆,却坚决反对。外婆说,女孩子学什么舞蹈,中学毕业就别上学了,找个人嫁了,主要是要嫁对了人才是一生的幸福。
母亲说,那时,她跪在外婆的面前希望能让自己去上学,可是,固执的外婆就是不答应。母亲把希望寄托在外公身上,又向外公祈求。可是,在村里做会计的外公,一声不响,母亲知道,他们都嫌她是女孩,他们是希望她早点嫁人,好让弟弟上大学。
学习舞蹈,是母亲的梦,且是未了的梦。从我记事起,母亲送我到少年宫学习舞蹈。其实,我不喜欢跳舞,我喜欢数学。可能是受父亲影响,我父亲跟外公一样也是一个会计,算盘打得非常好,在周围都很有名的。
据说父母的婚姻是包办的,母亲不喜欢父亲,他们经常吵架。母亲激烈的咆哮,总是换来父亲冷漠的沉默。
从小在他们的争吵中度过,那时的我,想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赶紧长大,赶紧离开那个家。
经常是客厅里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谩骂声能持续好久。对于这种长期存在的家庭现象,我早已经司空见惯。
很小的时候,他们一吵架,我就躲在大衣柜里,让他们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其实,他们吵架的时候只有他们自己内心的愤怒,哪里还管我在与不在。躲在漆黑的大衣柜里,我很害怕,听着外面的争吵声没完没了,我又饿又困,经常是我都睡了一觉了,才听到我妈喊我的名字。
我不敢出来,等她到外面找我的时候,我才悄悄地从衣柜里出来。因为我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个秘密,如果他们知道了,我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了。
“闺女,你一定好好学习,将来成为一个舞蹈家,替你妈完成心愿,再找个爱你的好男人,别像妈妈一样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母亲的这段话像台词一样重复了好多年。
初中毕业,我背着母亲考了会计学校
最终让母亲放下送我学舞蹈的念头是因为我的体型。好像从五年级起我就没有发育好,而是横向发展。母亲绝望地发现,父亲的基因太强大,我从身形到性格都像极了父亲。而且,我的文科不好,数学却一直名列前茅。母亲不得不面对现实,开始放弃了让我成为舞蹈家的想法。但母亲一直想让我上个文科,将来可以从文,她说女孩从文,将来工作体面。
可是,我初中毕业的时候,私下和同学一起报考了会校,上了会计专业。
母亲得知后气得好多天都不理我,我这次的决定,却得到父亲的极力支持,父亲说:“当个会计很好,不怕失业,女孩子当会计更好,工作稳定,不张扬……”父亲话没说完,就被母亲打断,于是两个人又开始了争吵。当时上中专就是想离开小城,可是我毕业后工作不好找,最终为了找到合适的工作,我阴差阳错地又回到了小城。
棒打鸳鸯,留下爱的伤痛难以愈合
在学校,我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生。母亲知道后,竟然到学校找老师反映,说人家男孩怎么怎么我,让我无地自容。后来,我赌咒发誓和那个同学断绝了关系,可是工作后我们又遇到,那种被拆散的感情总有不甘,我们两个又谈起了恋爱。那时,他在一家企业当出纳,是个私企,我母亲听说后死活不同意。就嫌人家男孩家里是农村的,兄弟三人,怕我到人家家里吃苦。她还跟踪我,并单独找那个男孩训话,真是不可理喻。
为了断绝我们的关系,母亲找到男方家里说了很难听的话,男孩的父母很生气,发誓不让我俩来往,并以死相逼,如果他再找我,她母亲就不要命了。无奈,我们只好分手,对于我们那个年纪,还不会来回周旋把事情处理圆满的能力,面对两个强势的家长,只能妥协,我们无奈只有含泪分手。后来,男生家里很快给他介绍了对象。
那段时间,我真是有不想活的念头,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和他失望受伤的眼神。
我真是纠缠不过母亲,我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劲头,把我的生命把控得死死的。我有时候,真想走出去,离开这个家。可是,我心里的懦弱和依赖又让我无法突破。
勉强嫁人,因为那个人是母亲喜欢的
我如今的男人是母亲喜欢的,是她麻友的孩子。他没有我之前的对象厚道,而是油嘴滑舌。母亲很喜欢他,母亲说她不会害我,像父亲那样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男人她受够了。找个能开口说话的,嘴巧的男人好沟通。
他是好沟通,他的嘴很会说,可是好多话说过就忘记了。但母亲喜欢,我也不算讨厌。从小听话的我不想伤家里人的心,心一软就答应了订婚。订婚前就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我都忍了。因为我妈喜欢,我就勉强喜欢了。本来我想着先订婚,处不下去了就解除婚约。可是,他们家里很急,他爸妈等着抱孙子。我爸妈见人家家里条件好,就一味地迎合人家的意见。我还没有准备好,他们就把结婚的日子给定了。
那段时间,我就有些后悔,可是,我一说起后悔的话题,我妈就说我矫情,我妈总说人家条件那么好,将来必定是好日子。我知道她是怕我耽误了成剩女丢她的人。我妈说,一结婚就好了,这样的家庭难找,人家有车、有房、有生意。可是,我知道我和那人没有爱,他可能见我工作好,长得又不错,反正感觉他很愿意。我心里不踏实,可是经不住两家老人的撮合,糊里糊涂地就答应结婚了。
当了母亲,我却没有一点幸福的感觉
本来他父母答应我们结婚蜜月旅行的,可是,一忙起来就不再提这个事了,我心里不高兴,但毕竟是刚结婚,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就算了。本来,我不想马上怀孕,谁知他不愿意避孕,结婚不到半年就怀上了孩子。我婆婆一听说怀上了孩子,高兴得合不拢嘴。怀孕反应的时候他请假在家待了几天,后来他又去外地打理生意了。有时候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也没人照顾我。很快我生下孩子,丈夫一直都在外地处理生意,我带着孩子大多时间住在婆婆家。孩子身体不好一直哭闹,我很心烦,又见不到他。孩子一岁的时候,我心烦意乱不想在家里待,回到娘家也不行。
那段时间我很苦恼,都抑郁了。我想出去工作,可孩子太小,不出去工作又见不到我丈夫。我不知道咋了,就不喜欢孩子了。一次我情绪不好,他难得回来,我就跟他说些心里话,可是他总是向着我婆婆。我就说了句离婚,本来是小两口拌嘴,谁知婆婆就脱口而出:“你要离婚就把孩子放下净身出户。”
听了这话,我很伤心,我感觉到他们其实不尊重我,只是把我当成给他们家传宗接代的工具。我哭着跑回了娘家,因为伤心当时也没有把孩子带出来。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不好,都不想活了,我整天哭,不吃不喝。我妈感觉很不对劲才带我到医院找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可能是产后抑郁,让我配合治疗。我妈害怕了,抱怨我婆婆没有照顾好我,然后就让我跟丈夫离婚。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想回答,毕竟我的婚姻是我妈一手撮合的,我爱的人她不同意,如今成了这样她也只会抱怨。
那段时间我非常绝望,连孩子也不想见,丈夫来找我我也不想见,更不想见其他人。
我妈见我这样,就说离婚算了。可是,我其实是等他来接我的,我毕竟还在哺乳期。可是,我妈听不得一点负面的东西,还是劝我离婚。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我丈夫在外面有人了,所以才对我冷淡,得知真相我就崩溃了。
本来我们还没有到离婚的地步,可是双方老人都不再撮合我们,他家人只顾孩子,不顾我有病,还说我是装的。
然后就闹离婚,我妈也后悔当初给我找了这样一个人家,坚决支持离婚。
后来我们两家越闹越大,我们两个感觉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再者,我妈听医生说,我的病不好好治就会麻烦,当时我离婚的事情都是我妈帮我料理的。
我记得医生给了我一本书,书上有段话:“生命像流水,这些不快的事总要过去,如果注定一辈子要这么过,再不开心也没用,要学会坚强。”
都说婚姻是女人第二次投胎,我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当然幻想和期待是两回事,我幻想的不是多么纯粹的爱情,我幻想的只是可以脱离这种无休止争吵的环境。可是,我爱的人,我妈不喜欢,我妈喜欢的人又不珍惜我。如今我的婚姻是如此的下场,我才明白他并不爱我,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
如今,我的天空好像都是灰色的,就像整天都布满浓厚的雾霾。白天我逼着自己工作,晚上我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我感觉自己似乎没有未来,我的人生好像不是我自己的,而是被别人绑架了,我很痛苦……